长安和长宁领着郑双雪进的屋中。
元福径直领着人进了二门,是往内宅去。
“你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也是。”
姑母早就该学高贵妃。
“我只是小心,这种时候,更要学着自保。”
郑家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对姑母而言,都是催命符,大兄难道不知道吗?
这几十年的时间,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在姑母的庇护之下,已经够体面也够尊贵。
郑双雪是不可能替郑家求情的。
事到如今,还想找人求情,岂非是痴人说梦?
不过有些话她也不想说的那么难听。
“多谢你。”
她手上还拿着那只虎头鞋。
郑双雪一向都是能屈能伸的人。
我要与王妃说的话,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又同元福道了谢:“王妃就算不见我,也没什么,至少我心里就明白了。”
郑双雪并没有要靠近她的打算,反而选了距离姜莞最远的一把官帽椅坐了下去。
姜莞见状就笑了:“我不怕你害我,你倒像是怕我坑了你似的。”
冷漠无情,她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她自己。
赵行又点头:“她一向如此,也不意外。”
但今天再进蜀王府,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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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见我?”
于是她同高由敏蹲身一礼:“高尚书,有几句话,我想单独与我阿兄说,方便吗?”
她说的可怜。
官家显然没打算动我,说不得我还能抽身出来,保全一条性命。
大兄该不会以为官家是体恤我,才叫我暂且到蜀王府去安置下来的吧?”
她说曾经帮过你,我想起当日在宫中你受伤那件事,她也算是在母后面前向着你说了话的。
细数高家几十年的大小罪状,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流放,终究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给高家留了血脉的。
他也就不会心软动摇。
元福犹豫了很久之后,才点了点头:“二娘子先到屋里去安置休息吧,今日也受惊了,奴才会替您回话的,可这王妃见不见您……”
赵行的心思何等缜密,怎么可能让她跑到姜莞面前去给姜莞添心烦呢?
郑双雪咬着下唇,面色发冷:“高尚书,那我呢?”
她其实看见了元福,也晓得元福带着蜀王府的人跟来不合规矩,本来跟蜀王府也没什么关系,这是朝堂事。
高由敏见她面上未有半分慌乱,反倒镇定自若,不免多看了两眼:“郑家犯事,郑郎君的宅邸也住不得了,官家另有口谕,叫郑娘子先挪去蜀王府安置下来,等案子了结之后,再做定夺。”
姜莞怀着孩子,是天大的喜事,蜀王府当然设了喜宴的。
“二娘!”
我更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那还见她做什么?
犹豫了很久之后,姜莞才说:“那就让她来见见吧。”
大厦倾颓,一夜之间。
这才是郑双雪。
郑青之呼吸一滞:“高尚书!”
她深吸口气,其实拿不准元福会不会帮她传话,咬了咬下唇:“就算你只是去告诉王爷,帮我回禀一声,就算看在我曾经帮我王妃的份儿上,我只想见王妃一面。”
横竖这么多人在,也不怕他们兄妹能跑了。
她本来就没打算跟郑家死在一处,所以不可能对我怎么样的。”
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免得弄得太难堪,郑郎君也要丢了体面。
“行,那你自己见她,只是见过了人,她与你说了什么,别瞒着我。”
她跟元福说的那些话,固然是为了让元福放心大胆的帮她传话,但也不乏是真心话。
郑青之眉心一凛:“你什么意思?”
郑青之面色一沉:“那你……”
那就是了。
“大兄不必说了。”
再加上这几十年间的种种,官家不肯再为了姑母而容忍。
等走回到小院中,她沉声叫元福:“走吧。”
但她现在既然提起,我便想着说与你听,肯不肯见她,你自己决定。”
贵妃病故之后,明宗才转过头来清算高家。
她抬眼,又看向高由敏:“高尚书,三殿下还在宫中吗?”
郑青之不糊涂。
所以姜莞才会费解。
最后一针收了势,姜莞剪掉线头,才抬眼看郑双雪:“坐吧。”
直到今天,他才突然发现,原来郑双雪的血,一直都是冷的。
元福一拧眉,猫着腰叫她:“二娘子,您别为难奴才。”
姜莞说不用:“她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她那个人,审时度势,再没有人比她做得更好。
“可是二娘,难不成就……”
可官家的心,又那样硬。
一旦走进了赵行给她安排好的小院,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时间,她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她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而三十年的时间里,高贵妃没有替高氏族中谋过半点好处,明宗反而给足了高氏一族体面,只是无权。
姜莞一一都答应下来之后,赵行才转身出门去安排。
还有赵行和姜莞大婚的时候。
这没什么不方便的。
等到你祖父与阿耶被押解回京,你自然问他们去,总有你弄明白的一天。”
郑双雪站起身,头也不回的下垂带踏跺。
从小到大,她都显得格外清冷。
浓情蜜意的时候,有诸多顾虑,连最细微的心思都能照顾到。
情分淡薄之后,便连性命都可以不顾。
姜莞正在给虎头鞋上坠明珠,做针线的手一顿,抬眼去看。
赵行嗯了一声说是:“她求着元福帮她传话,元福也不好擅自做主,就回了我。
可——”
王爷也不用怕我谋害王妃。”
那八成就是为她而来。
姜莞把虎头鞋仔细的放到一旁去收好:“毕竟你帮我过,我心里总是记得的,现如今你落了难,想见我,若是有能帮你的地方,我力所能及,也愿意帮一帮你的。”
她挑眉望去:“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和三殿下。”
郑双雪也不跟她遮掩什么:“我想知道,我还能不能嫁三殿下,此次风波过去后,还能不能跟着三殿下平平安安去封地。王妃,你不用推说这种事情你如何知晓,就算你不知,蜀王总不会不知的。”
果然,郑双雪的心里,只有她自己的富贵荣华和前途,再没别的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