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父子总归都是要死的。
晋和帝靠着软枕撑着些精神:“有事儿啊?”
这些人……这些人怎么就不怕死。
说完了,还觉得不够呢,又添了两句:“儿臣以为,此事要紧,不敢有所隐瞒。
再说了,这种谎言,太容易就会被拆穿了。
晋和帝很快就有了决断。
赵禹心里有数,正襟危坐:“父皇只管吩咐。”
即便有母后在,她和三郎的婚事恐怕也要不成。
赵行一把把人格开,绕过赵奕,往官帽椅步过去。
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也罢了。
再来这么一遭,您心里,我和二郎心里,都对母后生出隔阂嫌隙,母后说话就越发没用,谁去救郑家?
郑二娘子这人……”
究竟是阿娘重要,还是天下重要。
不过是权衡。
而且殿下刚刚开府的时候,就处置过一回。
“求情吗?”
到如今,我的确心疼母后,但阿兄要是问我,是不是要为母后的身体考虑,把这些事情一概压下,装作不知——”
赵禹抿唇:“郑家已经被夺了爵,她和三郎分别被软禁在儿臣府上和二郎府上,她还动心思挑拨什么?
如今要说她和郑家还有什么指望,也全都在母后一个人的身上了。
“大郎。”
赵禹心头又是一沉:“您的意思,儿臣明白了。等人到了京,儿臣和二郎去审,问清楚母后的事情,再不会让旁人知晓。
若闹开,天家威严荡然无存。
何况也怕有些事情是关系到皇家颜面的。
“主子,这是……”
赵行不动声色,多看了他一眼而已:“好好当你的差吧,肃王府的差事,没那么好办。”
赵行这才提步进小院。
难不成她还拿这种话污蔑母后吗?
可母后做了什么呢?”
心软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只是……”
晋和帝沉着声,捏了把眉心处:“其实别的都不重要,有魏志朝的供词,大略问过,郑家不认罪也不要紧,朕下了决心,总要处置的。
“这么多年,母后有难言之隐,就算不能与我们说,大可告诉父皇。父皇那样疼她,什么不依她的?”
母后还非要让郑双雪嫁赵奕,她明知道父皇对她已经冷淡下来,是为了给郑家延续荣耀,用父皇对她最后仅存的那一点情分,要再给郑家捧个王妃出来。
从前那样恩爱的夫妻,到最后闹成这样,太难看了。
对于母后而言,那不过是我的一种磋磨,郑家要担负的是谋害嫡长的罪名,压下不发,也算了。
被郑家威胁了快二十年。
郑氏一族也没什么好下场了。
“二兄,你说的这般云淡风轻,怎么却忘了,那是我们的外祖父和阿舅!那是我们外祖家!”
底下的奴才来回话说赵奕吵着要见他那会儿,赵行先寒了脸色:“他不是被软禁在府上?怎么知晓我来了的?”
惹怒您,惹恼儿臣与二郎,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比起郑家,她更想保全的是她自己的富贵和荣华。
但事关紧要,晋和帝也松了口,赵禹缓了一声,说了句好,继续往下说:“弟妹几次跟她打交道,就连阿月也说过,郑二娘子实则是个很自私的人。
所以儿臣也好,二郎与弟妹也罢,思来想去,觉得她是没必要在此事上扯谎的。
反正郑家干的那些事,随便一件拎出来,换成别人家做,早就抄家砍头了,还能作威作福几十年啊?
他抿唇颔首,一一应下来:“奴才知道了。”
赵奕也坐不住。
那小太监被吓得差点儿没跪下去,却眼见着赵行出了门,而他快步的方向,正是关着赵奕的院子。
“她可以撒谎,但没必要。”
天子怎么可能会朝令夕改呢?
错事。
晋和帝脸上的神情明灭几变:“你也不用替二郎开脱,他八成听完这个直奔肃王府去,朕还不知道他?又不会说他什么。
“不必问朕,要用刑,要怎样,你们看着办,他们父子原本就是死罪难逃,也不拘你们要怎么审。”
因为对不住的人是他,所以才有口难言。
他犹豫了一瞬,后话暂且没说。
因为一件错事,要拿一辈子去还。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踱步往外。
这件事前后联系起来看,难道不吓人吗?不够震撼吗?
就因为郑家通敌叛国,所以才不能让宇文是昶活着进京,那根本就不是要针对姜二郎和沛国公府,是为了他们自己。
他抬眼,定定然朝着赵禹的方向望去一眼。
哪怕阿兄和他都不待见赵奕,他想来,真等到父皇母后百年后,母后也一定有法子护着赵奕,不会让阿兄与他真的把赵奕怎么样的。
没有好处的事情,似郑双雪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做的。
赵禹心下一沉:“父皇病了?”
但是对于母后,他不想下狠手。
上了垂带踏跺后,他清冷着一把嗓子,把人都散退了去,果真只叫元福一人守在长廊下。
弟妹那里,儿臣也会叮嘱二郎。
就算几十年不大过问朝政,又不代表她全然不懂。
回话的圆脸小太监迟疑了一瞬之后,竟然无言以对。
况她本也是聪明女郎,事关母后,她也不会回国公府去多说。
“不然呢?”
当日郑家的奏本不朱批,原样发回的主意,不就是贵妃出的吗?
何况是母后。”
还什么?又是还给谁?
是对不起郑家吗?
要是对不住郑家,他推恩郑氏一族几十年,放眼大邺开国至今,还有哪个皇后母族的推恩重得过郑家?
一直到落座下来,面色都是淡淡的:“你知道郑家是犯了什么事吗?就敢想着去求情?
赵奕,父皇是明发谕旨,夺了郑氏爵位,将郑家上下就地羁押于府,派刑部的人亲往荥阳,押送郑儒松父子进京来归案听审的。
那就单纯是心情不好了。
赵行摇头说没有。
父皇是为情分,也是为所谓的天家颜面。
“是吗?”
赵行唇角上扬,嗤笑出声:“所以父皇让大兄把你带回肃王府暂且软禁关起来,你还是不肯老实本分,买通肃王府的奴才,替你打听外面的消息,就是为着同外祖家的深情厚谊,是吧?
赵奕,你胆子可实在是大,敢在大兄府上一再如此行事。
今次更是连父皇心意都置于不顾。
看样子,你也同母后的心是一样的,更着紧郑氏一族,连自身都可不顾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