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精舍小院里安静到可怕的地步。

跟着来的侍卫们都守在外围，把小院团团围起来，保护的极好。

伺候当差的，无论是仆妇，还是跟着过来的御医们，往来走动，也没有人说话。

气氛凝肃又压抑。

赵然垂头丧气的跟在姜氏身后。

姜氏脚步停下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听下来。

她回头去看，一眼而已，面色更难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是因为甚么？”

赵然眉心动了下，抬眼去看，眸中闪过困惑：“我不明白……”

“是因为清沅身受重伤，虽然性命无忧，却不知何时能够转醒，你心疼她此番遭遇，恨不能替她受苦，还是因为她毁了脸？”

他眼皮压下去，声音跟着一块儿往下沉：“儿子若是个贪爱美色的，就算没有了裴清沅，天下美人何其多，我是昌平郡王府的小郡王，将来是要承袭郡王爵位的人，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也许她们的容色加在一块儿也比不过表妹，但美人各有千秋，风情万种，并非只她不可的。”

就算说真的不想做，那也得是三郎自己来跟我说。

从来都这样，老爱替人家做决定，老觉得你们是为了他好，他心里不会有什么委屈的。

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昌平郡王府更要低调行事。

姜氏松了口气。

其实孩子是自己生的，他大抵会是这样的想法，姜氏心里也知道，但总是要听他亲口说。

赵霖顺势就接了姜氏的话过来。

姜氏冷下脸，这个时候才侧目过来看姜元瞻：“你也不用跟我说三郎身体不好这样的话。如今你大兄跟着你阿耶四处走动，外头赴宴的好些事，人情往来，都是他来。

因为裴清沅的伤。

赵行心口一沉。

等到风平浪静时候，才能瞧得见他呢。

清沅还昏睡着，人都没醒，咱们时间多的是。

是因为他们总在说，你身体不好，你要多休息，你得好好保养着。

偏偏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总是笑着的。

第一次见她长大后的模样，我也觉得惊艳，她生得漂亮，堪称国色，普天下也难再找到这样好的容色。

珠珠怀着孩子，你更多的精力还要放在她身上，再加上清沅这一出事，我们不光担心清沅，还担心珠珠，这些事情如今你都最好别管，我也不交给你去办。

反正他也猜得到，姜氏就说是：“你要说不想，不愿，趁早把这些事情说清楚，我看你舅母也是极心疼她，我亦然。

清沅刚来的时候你就动了心思，能是因为什么？

她年幼时你姨母带她回京小住过，但那毕竟已经很久了。

御医们也能松下一口气。

人就那么多的精力，成天把什么都压在你身上，早晚要累垮。

年轻时候想的都是生死相依，要是那时候他们遇上这样的事，更是什么都不管不顾。

从前一直都是这样。

姜元瞻面露无奈，到底不说什么。

人送到京城的时候是好好的，漂漂亮亮一个年轻女郎，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本来就是他们没能照顾好。

姜氏说行：“你先点了人，最要紧是先安抚好珠珠，这些也不急于一时。

哪个不成呢？

本来也不是非要三郎去做这些的。

是她不愿意用。

是，最早的时候确实是因为表妹生的好看，连珠珠都比不上她，谁见了能不心动？

但我也不是那样肤浅的人！”

当初国公爷和岳母他们没回京，河东那边是把裴清沅交给郡王府，交给皇婶看顾的。

我知道您只是要我一个态度，想听我表了态，后头也好考虑表妹的婚事。

一出事就先考虑到了别的可能性，把人都留在寺里，一一登记之后核对身份才能离开。

“不用管他，他也不会说什么，今儿个我跟你舅母都留在这边不回去了，明日大概回城一趟，把好多事情交代清楚，回家的时候我跟你父王说。”

他一面说，一面摇头，语气中全都是无奈：“这怎么是儿子想不想的事儿呢？再说了，她现在昏迷不醒，身体尚未好转，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现在非要让他回城，他肯定也每天都要跑过来这边守着，瞎折腾，耽误路上的那些工夫和时间。

就算是肃王，我都敢动心思打主意！”

郡王府不是没有可用的人。

或聪明，或忠心，诸如此类，各有不同之处。

一行人全都睡不成，姜氏和顾氏更是黑透了脸色守在病床前，当差的御医见她们两个那样的面色，更加尽心。

姜氏拦住他，没让他开口：“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难道不晓得？

您不用想了。

她现在伤了脸，一辈子都这样，那个伤口您也看见了，不是小伤口。

除非她非要嫁别人，否则我心意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我自问一向开明，从来也不会强迫你们做不喜欢做的事情，他只要跟我说他不干，换个人去调查，这么多人，也不是非要三郎不可。

年少慕艾，这是人之常情。

赵然显得格外沮丧：“从前表妹就不情不愿，根本没有自己考虑这件事，不过是全凭长辈们安排。

赵行还得去哄姜莞，姜元瞻要回去当差，赵霖留在这儿可以帮忙，但没多大用，把赵策一个人留下来就算了。

她会觉得拖累我，甚至会觉得我是因为可怜她，才想娶她。”

这会儿姜氏扫了姜元瞻好几眼，冷冰冰叫他：“你能不能安生坐着，知道你放心不下宛宁，难不成你还能挤到她车上去？”

办事的人不一样，底下驱使的人也要不一样。

因为伤口太大了，以后留下疤痕，就算上了妆，也掩盖不起来。

姜元瞻以前的时候没有想过，也许三郎内心深处是不高兴的。

“叫元徽办吧。”

老是那样的说辞。

“你别跟我扯这些，到底怎么想的，自己跟我说。”

姜氏捏着眉心揉了揉：“我也是觉着不大对，不过也不确定，反正交给京兆府去调查了，就算是干干净净没问题，他们这样的行为举止，也该下狱，免得还要出来害人。”

她若是安然无恙，那才是他们有本事。

真要有人害人，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还得手了，地老天荒，也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魏宝令和周宛宁两个坐的是来的时候她们与裴清沅同乘的沛国公府的那驾马车。

她冷哼着，略想了想，问赵行：“那你近来不得空了，手底下有没有可用的人调拨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