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方才阿耶经历过的,他实在是不想要也经历一次!
死归死,他们父子这二十年做的那些事情,就是拉出去砍头十次八次都不为过。
他的确是才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
赵禹眯了眼睛去看他。
郑道山连连摇头:“是,这些年,那些罪行,官家如今要问罪,咱们一个也跑不了,但我不想……我实在不想皮肉受罪!
替皇后隐瞒着。
然后元福手腕发沉用力,捏着刀柄,开始转动刀身。
那种威慑力,实在让人躲无可躲。
“阿耶……阿耶……”
郑道山的声音收住之后,好半天都没有再开口的。
郑松儒猛地挣扎起来,竟然带得刑架都跟着晃动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横竖都是一死,你敢胡说,难道就能救你性命了吗?”
“闭嘴!”
真动起手来,暗中下黑手,受苦的也只有祖父罢了。
那把尖刀又插入了郑松儒的伤口里。
但他整个人力道是往下坠的,本来他就身强体壮的,再这么往下坠着,元福一个人想把他拽起来确实有些困难。
但就是父子二人这一来一去的对话,已经传达了不少的信息。
郑道山双腿发软,一时站不住,竟然跌坐下去。
只可惜,要对母后做什么的,从来不是他们。
元福倒是把人给松开了,也没有再去拽他。
郑松儒一张老脸煞白一片:“你真这么大的本事,就弄死我。”
十二年前他受重伤时候,最先抱着里他的,不是郑青之又是哪个?
也只有郑青之与他年纪相仿,力气大,那真是铆足了劲儿抱住了他的,生怕他挣脱开。
十七年了,只有阿耶和他,还有皇后自己知道,再没有别的人。
他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赵禹:“大邺立储以嫡长!你还不是大邺太子,皇后若不是皇后,你自然也不是嫡长!你简直是疯了!啊——”
“王爷,昏过去了。”
刑部有时候审讯犯人也会用刑,这些东西本来就是都预备的有。
“我没有,也不敢。”
被吓坏的时候没有了理智,跟他说什么都不中用了。
郑松儒是高门出身,从小到大,至今一把年纪,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哪里受得了这个羞辱!
“赵行!要杀要剐,你尽管来就是,何必叫身边的阉人羞辱于我!我毕竟还是你的外祖父,你这样羞辱我,自己焉有体面?”
“祖父!”
“阿耶……阿耶你这到底是何苦呢?当年的事情,本来也不是咱们的错啊!”
他从前就听人家说起过,宫里的手段太多了,杀人都不会给你个痛快,一点点的磋磨,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郑青之尤其不无辜。
他声音轻飘飘,却还在警告郑道山。
年纪还小的时候就知道,更何况后来年岁渐长呢?
那些通敌卖国的,与朝廷作对的,郑青之作为郑松儒的嫡长孙,怎么可能和他不是一条心。
没有人看见元福是什么时候带了尖刀在身上的。
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郑道这会儿似乎冷静下来,声线都平缓了很多:“是十七年前,圣人回荥阳省亲的时候,她一念之差,做错了一件万分糊涂的事。
郑家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郑道山!”
尖刀刺进去,拔出来。
“阿舅,你最好自己起来,不然真叫了奴才们进来绑你,那可就太难看了。”
这些人心里都不大正常。
这是不能说的。
一大桶水,冰冷的不得了,满满的泼在郑松儒身上的时候,他分明打了个哆嗦,很快全身痉挛着颤抖起来。
郑松儒养尊处优几十年的人,一旦伤筋动骨见了血,他先前的气焰便霎时间不见了踪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算再过几十年,也改不了了。
血。
这位郑大郎君,像极了一位正人君子。
确实是贴着之前捅出来的伤口,又插进去的。
死到临头,还敢对着他一口一个阉人的叫嚣。
而无人关心他。
能要人命的。
阿耶骨头硬,您不怕,我怕!我是害怕的!”
郑松儒刚转醒,其实没有什么底气的,在没有了先前的中气十足。
哪怕赵奕会因为郑家而受到晋和帝的冷落,那也不要紧。
赵禹嗯了声:“叫人去弄些盐水过来。”
“逆子!”
显然不可能的。
他垂眸下去。
后来想通了很多事情,赵禹就知道了。
郑道山吞了口口水之后,后背发凉的那股劲儿根本就没有消退半分:“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我知无不言……”
这一招其实对付郑松儒这样的贵人最好用不过。
疼的厉害。
郑道山和郑青之父子不约而同叫人。
血沾了元福一手。
郑青之一下愣住了。
他可以死,皇后和赵奕不能再出岔子。
真正对母后不利的,从来是郑家!
郑松儒疼的满头大汗,再受不住,昏死过去。
他说的太过云淡风轻。
指望赵禹和赵行个他们翻案吗?
指望赵禹将来登基后再推恩郑家一个爵位封赠,恢复郑氏昔日荣耀吗?
那才是真正的痴人说梦。
一看就不是外头寻常能弄来的东西。
郑松儒顿时面如死灰,心下也凉透了。
元福黑着脸上前去,嘴里说了一声得罪了,郑松儒的外衫就被他解开来。
但从始至终,哪怕元福已经带了人把郑松儒绑在了刑架上,郑松儒面上都没有半分松动。
赵行侧目去看赵禹。
横竖都是一死。
他身上的伤口看起来那样骇人,如何经得住叫盐水泼上去?
疼也要把人给活活疼死的!
“王爷,王爷您高抬贵手……”
十七年,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些东西,昭然若揭。
郑道山果然又做了深呼吸状,重重的一声叹息之后,几乎一字一顿的说道:“赵奕。赵奕他不是官家亲生的孩子,是圣人与人私通,怀有身孕返回盛京,瞒天过海,生下的孩子。
她担惊受怕十七年,不敢让官家知道真相,而阿耶与我,从一开始,便就知情。
才会以此为要挟,拿捏了她整整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