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垂眸,只盯着姜莞指尖看。
她本不该与赵奕有什么交集。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又弱了下去。
果然赵奕嘴角抽动着,咬牙切齿的模样落在姜莞眼里,她心情大好。
真要取她性命,他舍不得,狠不下心。
姜莞按下赵行的手:“我从来不是琉璃美人,怕什么?他还能吃了我不成?阶下囚罢了。
欲言又止的模样,引得姜莞也频频皱眉:“他还说了什么?你只管说,王爷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叫你说的。”
一个人被关在这里,连个人都见不到,除了往来送饭的衙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故意磋磨她的心性。
被郑双宜灌下毒药,甚至都忘记了反抗。
赵奕咬牙:“既然如此,你就回吧。”
元福并不晓得那些内情,只是这会儿见赵行面上虽痛,但真没打算即刻进宫去见皇后最后一面,不免心中迟疑,有些犹豫。
有机会的时候,就该狠狠往井下砸几块儿重石,能砸死他才最好不过呢。
他开口就叫二兄,摆明了故意恶心人。
一句话,赵奕面上的淡然就全都崩溃了。
她本意也不是要与赵奕逞口舌之争。
更绝望。
姜莞却忽而笑了:“他想得还挺美。”
老样子,和从前一样,没有变过。
你还是从前的样子,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也太不把别人当回事儿。”
他听了旨意百般不信,闹起来的时候,赵禹屏退左右,擒了他,告诉他,他从来都不是凤子龙孙,不过是个野种而已。
姜莞嗤了声:“你未免也把我想的太傻了点儿吧?我来见你,是想听一听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样,也知道你还想做什么,横竖在王府待着无聊,就当是个乐子,听一听也没什么。
之后就再也不想着哄顺她,从她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她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现在做了阶下囚,倒莫名其妙说要见她?
赵行脸色果然更难看:“这种话你也不会推了?”
这也是他从含章殿回福宁殿后,第一时间就打发了兄弟两个出宫的原因。
赵奕单独关押在一处牢房,远离郑松儒他们几个的关押之处,姜莞听赵行说,这是赵禹特意吩咐的。
至于表姐坠崖——不管是意外,还是有人害她,蜀王府,郡王府,国公府,难不成加在一起还查不出所谓的真相来?偏要从你口中才听得见?
替父皇不值,也更心疼阿兄。”
他明知自己出身何等不堪,却不愿意承认。
姜莞耸了耸肩:“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那就安生待着等处刑那天吧,也别再瞎折腾,以后不会有人再来看你,也不会有人再听你说话了。”
赵奕?
我又不是傻子,他说知道真相就一定是真相了?
咱们去听一听,无伤大雅,就当我在家里坐不住,出去走走散心的。
她委屈难过了还会说,赵禹绝对不会跟人说的。
他皱眉,显然不满:“牢里阴暗潮湿,别去了。”
再看此刻的赵行,心底更痛起来。
在赵奕临死之前,也不想让他好过半分。
赵行捏了捏她的手心,心下晓得她会劝什么话,便先拦了她的:“我问过阿兄,他说父皇并没有动杀心,否则就该旨意明发,而不是去含章殿见母后。
“你既然来,就是想听我告诉你裴清沅坠崖出事的真相,还敢这样奚落嘲讽?”
窒息感迎面扑来。
元福不敢吭声。
当初他该多绝望,多心痛呢?
姜莞说知道,抱着赵行肩膀,把人往怀中带:“不去就不去吧,等王兄进宫的时候,你再去也是一样的。
圣旨下达那会儿,赵奕还被关在肃王府上。
那不足为奇。
“你直说。”
可是大兄如今也不进宫去的话,赵行剑眉蹙拢,摆了摆手:“你去告诉宫里的内官,说我知晓了,只是王妃乍然听闻母后薨逝,心里着急,动了胎气,我眼下走不了,晚些时候再进宫,让他们回吧。”
吩咐了元福一句才牵着她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温声哄她:“牢里阴冷,穿厚实点,别弄得身子不舒服。”
他底气显然不足,声音都弱下去好些。
我想……我不想让阿兄觉得,他仍是一个人。”
还是姜莞按着扶住人,皱着眉头问元福:“怎么这样突然?”
“母后的脾气性情,是从来都不会,也最不肯服软的。她不惹怒父皇,也许会不一样。”
姜莞突然想起来前世她被赵奕挪去铜雀台的时候。
“刑部来了人传话,说那位想见一见王妃……”
“我也不想去。”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还是站起了身来。
元福去而复返的脚步声是匆匆的,声音也大。
姜莞的侧脸正好贴在赵行的肩膀上,蹭了蹭:“二郎……”
元福忙不迭点头说是:“那位说王妃一定很想知道裴大娘子坠崖的真相,他知道,但他在刑部大牢出不来,就看王妃您想不想听他说真相了,若是想为裴大娘子出气,只能请王妃纡尊降贵往刑部大牢去见。”
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儿,姜莞倒是很乐意干。
赵行叹了口气,到底跟着站起身来:“那就去吧。去给王妃取披风来。”
他一走,姜莞才拉下脸:“怎么会……你先前不是说,王兄跟你说……”
姜莞心口一沉。
没必要。
四周的牢房里全都是空荡荡。
我毕竟和他有过婚约,避之不及,就算要见,也得二哥哥陪我一起,免得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姜莞这一年的时间,都跟他没有什么交集往来了。
姜莞话都没说完,小脑袋已经先从赵行身上挪开,也收了声,往门口方向看过去。
赵行说好,牵着她转身就要走。
是真的不把赵奕放在眼里,更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姜莞!”
赵奕猛然拔高音调叫她,他快步上前,往牢房门口扑过来,带得身上铁链枷锁叮当作响。
姜莞驻足,浅笑着,颇为胸有成竹,回头去看:“又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