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混账话
在门外时候说的再好,见了裴清沅这样,小姜氏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哭哭啼啼,站在床榻边上,又不敢碰裴清沅,真是手足无措,满眼的心疼,连声音都颤抖着,听着都怪可怜人的。
姜氏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前去拉住她:“你别这样,孩子只是不想说话,心里什么都知道,见你这样,她岂不是更……”
“阿娘。”
裴清沅的声音很小,而且她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一出声沙哑着,再没有了往日的清亮柔软。
倒更像是经历了风霜,满是沧桑。
顾氏和姜氏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瞳孔一震,往床上看过去。
裴清沅缓缓扭过脸,抬眼看向小姜氏:“阿娘,我没事,您别哭。”
她面色仍旧煞白一片,毫无血色,偏偏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她嘴角动了下,顾氏却一把按在她手腕上:“咱们先出去吧,她们母女好不容易见着了,叫阿妹陪着清沅吧,一会儿咱们再来,走走。”
表姑娘多好的一个人啊。
大家这么心疼你,也是因为你老是一个人闷在心里面,什么都自己扛着。
“这个药里御医加了安神的方子进去,每每吃了药都会犯困,阿娘才到,也没有好好休息休息,或是同阿舅姨母叙旧说说话,眼下我要睡会儿,阿娘先去吧,也不用守着我的。”
“元娘你……”
顾氏和姜氏看在眼里,总算是能稍稍松一口气。
到底是亲母女。
小丫头端了药进门,打断了母女两个人的谈话。
这种疤,尤其是在脸上,一辈子都这样了,没办法的。
御医说你这个伤要静养,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不痛快,元娘,告诉阿娘好不好?”
从她醒过来那天开始,就始终是这样的。
小姜氏去看自家阿姐神情,提步上去,嘴角动了下,顾氏先摇了摇头,朝着月洞门方向指了指,她才收了声,又往屋里方向望了一眼,才跟在顾氏身后一道出了裴清沅的小院。
她也知道,这些话大姐姐和阿嫂她们一定也都劝过了,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些。
裴清沅深吸口气:“我本就不指望婚嫁事上有什么,别人不知道,阿娘是知道的。
她其实想抬手去抚摸自己脸上那道疤的。
小姜氏本来想喂裴清沅吃药,结果她自己端了药,黑乎乎的汤汁,她却连眉头都没有多皱一下,一饮而尽。
显然是根本就没有走。
一个健健康康的高门女郎,将来能够为他支撑起昌平郡王府内宅体面的。
这孩子把长辈的关切往外推,一概不想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姜氏喉咙发紧,心下是说不出的酸涩。
姨母以为我不知道,我也一直装作不知道。”
何必呢?
您说得对,我就算毁了脸,身份地位也还摆在这儿,且不说郡王府,就是阿舅在,也会护着我,不叫人欺负我半分。
她垂眸,也不敢去看姜氏。
面对姜氏的关切,她又沉默下去。
“好好,肯说话就好了。”姜氏拍着胸脯,做轻松状,“清沅,这些天在大相国寺养着,也没好好吃什么东西,你想吃什么?叫人出去给你买吧?”
后来我想既然爷娘也觉得好,姨母又那样真切的希望我做郡王府的新妇,表兄他……他也确实很好,一心待我,那就这样也不错。
不悲,亦不痛。
好在姜氏也没有特别执着,任由她推着带出了屋外。
要换做那种稍稍有些私心的女郎,还不仗着这层亲戚关系,巴着小郡王死也不放手吗?
偏偏表姑娘不肯。
她不得不开解孩子。
毕竟她这么想也不错。
元娘说的都对,她脸弄成这样,往后别人背地里不知道要怎么嘲笑。
小姜氏也怔怔的回过神来:“元娘……元娘,你还有哪里疼?御医在家里呢,伱阿耶也来了,官家体恤,叫他进京述职,他先进宫面圣回话去了,晚些时候出了宫就来看你。
她皱了下眉,指尖动了两下,反握上小姜氏的手:“阿娘,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就这样算了吧。”
她骨子里是刚毅的,劝了也没用。
赵然大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从前人人都羡慕她生就倾国容色,越是这样,她毁了容,那些人才越是嘲讽的厉害。
都这么大的人了,谁愿意成天挨骂啊?
一旁伺候的小丫头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越是这样不声不响,才越是吓人。
她也没办法要求清沅一定得接受。
等落了座,小姜氏就是一声长叹:“元娘她……她就是这么个脾气性子,最不肯拖累人,也不想连累人,尤其是身边亲近的,对她好的。”
这会儿清沅不在,她也不想挨骂。
顾氏她们已经看了大半个月。
我还没死呢!阿兄也还活的好好地呢!
只是这些话,她就算说出口都觉得很艰难,何况是亲身经历的人。
裴清沅眼皮动了两下:“我这张脸,原本就不能见人了的,好或不好的,也没什么差别。
我只能靠家族撑着,但你们也管不着别人心里怎么想是不是?
父女两个感情一直都是淡淡的。
她小心翼翼的在裴清沅床边坐下去,试着去握裴清沅的手。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顾氏和姜氏站在廊下。
她们反而更希望裴清沅能够痛哭一场,把心里的委屈,还有身上的疼痛全都给哭出来。
她是拉着人带出去的。
可她做娘的,总是希望孩子能好起来。
小姜氏索性也不再提裴高阳,略想了想,转了话锋:“元娘,你知不知道你姨母和你大表兄之前……”
她甚至没有哭过。
裴清沅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的表情变化,眼底的情绪也略变了变。
“阿娘。”
“没办法。”裴清沅深吸了口气,“姨母怕我心里不受用,一直安慰我,说会有法子的,御医们也一直在调配祛疤的药膏,但我之前昏昏沉沉那会儿,半醒不醒的时候,听见过御医说的话。
这样的话叫人听来便觉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