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宝令一个人被留在了小厅那边,赵行吩咐了元福看着她,一则不叫人接近她,二则不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陪着姜莞回长辈那边去的时候,才从小厅出来,走出去不过一射之地,姜莞忽而驻足停了下来。
赵行时刻都留意着她,又因为把魏宝令那些混账话听的一清二楚,便知她心中难过。
他揽着姜莞肩头,安抚着她:“是她混账,你别难受,倒为这种人惩罚自己,值当不值当的,都用不着我说,你心里面都知道。”
“不是。”
姜莞回了他一句,也是叫赵行宽心的,抿着唇,又往长辈们待着得正厅方向望过去:“我只是在想,就算这样,舅母都要来给她说情,血亲二字,真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也不想编排长辈的不是。
只是心里面确实觉得不痛快而已:“我说实心话,表姐是个仁善的人,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她更心软的人,你肯定也是。
她就是最好的女郎,听了这样的事情,一定心存仁厚,愿意宽宥,也愿意体谅的。
就算小姑父和小姑母不肯高抬贵手放过魏宝令,她都能帮着魏宝令去求情。
我反倒觉得,舅母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我不去说,家里人都不会告诉她。
她本是想凭着自己的努力,先接近肃王兄,再由郡公出面,求到舅母面前,总要力保着她顺顺利利的坐上肃王妃的位置。”
青梅竹马,终成眷属,那好像是应当应分的,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可是咱们都知道,那些话说出口,就是冲着说情来的,否则您不会开口。
如今年岁渐长了,见了小辈儿们感情那样好,青梅竹马长起来的好,不是青梅竹马的,也那样真心诚意,魏氏反而觉得欣慰。
那是,她的事儿,赵行就从来没有不上心过的。
姜莞笑了。
“可能不可能的,总要去说,得先试试,你放慢了脚步,跟我说了这么多,心里不就是这样想的吗?不然咱们直接回去前厅,回禀了长辈,怎么定夺发落,也用不着咱们发愁了。”
所以她给刘娘子求情,郡公同意了。
她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但她和顾怀章,感情绝没有这样好,应该说是门当户对,顺理成章的成了婚,婚后才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这会让她更有主心骨。
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叫她知道。
人家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魏宝令可太会了。
这件事情,哪怕说小姑父将来要针对会稽魏氏,跟咱们都没关系,我们甚至都还可以支持小姑父。
姜莞的意思赵行怎么不明白呢?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会稽郡公包括崔夫人都深以为亏欠魏宝令,从那之后,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
其实无非是想跟赵行商量两句,从赵行这儿得到认可。
当着这么多的长辈,珠珠和赵行夫妇两个是多有分寸的孩子啊,还要避开其他长辈们,单与她说。
姜莞说好,两个人脚尖儿就转了方向,朝着东侧不远处的小跨院而去了。
表姐性子太软了,又最心善不过,她要是听了魏宝令从前的遭遇,一定不肯对她赶尽杀绝。
“当初郡公为她的名声着想,把她掳走的那个拍子的是早就被郡公杀了灭口的,刘娘子昔年在诸暨县开的青楼,也被郡公一把大火给烧了个干净,楼里的那些人,无一生还,不管她们见没见过魏宝令,认不认得魏宝令,只要是楼里的人,谁都没留下,除了刘娘子。”
昌平郡王碌碌无为大半辈子,赵然可不是他。
这次二哥哥他们到会稽郡去查案,魏宝令她……她从一开始就动了心思,要来京城,要嫁肃王兄。
赵行见她面色舒缓,眉眼才弯了弯:“我先送你到东边的跨院去等,再替你去回禀舅母。”
想起裴清沅,魏氏面色才又沉了三分:“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但我知道,我与舅母说实话,舅母不会生我的气,也不会心里不受用。
我知道你是为表姐抱不平,魏宝令这样的人,的确可恶可恨,可舅母是无辜的,是被她牵联的。
她只是困惑:“那刘氏是怎么逃走的?”
将来肃王御极,重新启用昌平郡王府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有孕之后口味总是变,一时爱吃这个,一时爱吃那个的。
对此魏氏倒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我想魏宝令在告诉她这些事情的时候,隐藏了一部分吧,她知道魏宝令可恨,但一样觉得她可怜,权衡之下,才来说情。
她彻底放了心。
姜莞面露为难之色:“你觉得可能说得通吗?”
真是一晃眼的工夫,你都要做阿娘了。
至于清沅那里,你不用想那么多。
但舅母不一样。
总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我阿耶和阿娘只能从中调停,秉持中立。
再不济,也有魏家给她兜底,她往后的人生又能坏到哪里去?
从事发之后魏宝令的种种做法看来,她确实没有怕过。
据魏宝令自己所说,她从前不够得宠,在郡公面前,她这个嫡长女说是没有任何分量都不为过,不然当年也不会出那样的事情了。
不能偏帮着您,也不能向着小姑父和小姑母。”
二哥哥说不能这样说话,因为魏宝令是您的亲侄女儿,您看她和姑母看我是一样的。
或哄或骗,总有办法。
多半也是为着这个缘故。
年轻的时候看着昌平郡王和姜氏夫妻恩爱,她心里羡慕过。
魏氏连连摇头:“不会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自己做错事,错的这样离谱,是死是活,要杀要剐,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能瞒着,哪怕是瞒着她一辈子,也好过丑陋不堪的真相伤人。”
你先跟舅母去谈一谈,最好是能把舅母给说通了,什么都好办了。”
他低头看姜莞:“这是无解的。我们做晚辈的,也要体谅长辈一些。
只是我也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要利用我。”
她知道该利用谁,又利用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