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下刘氏性命,是为了让刘氏为她所用,好筹谋以后的很多事,做她手上最好用的棋子,她就不怕刘氏出卖了她?她这辈子彻底毁了?”
其实我来说,就是叫大家跟着为难的。
姜莞深吸口气,稍缓了一瞬,手又覆在小腹上,轻轻抚摸着:“魏宝令她……她是接过客的。在灭口之前,郡公也要了那些人的信息出来,后来一年时间之内,那些人相继离世,总之所有知道内情的人,所有可能认出魏宝令,泄露此事的人,他一个都没有留下,也算是以绝后患,做的确实很绝。”
魏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哪有这样的话。”
“珠珠,你单独与我说这些,是不想让我再给她说情吧?”
话虽如此……
来了国公府之后,才发现,也许……她是被利用了。
姜莞递了一只手,覆在魏氏手背上,收拢手指握着她的手心,认认真真的叫了一声舅母:“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那种感觉是很微妙的,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她尚且来不及仔细想的时候,说情的那些话已经脱口而出。
我说实话,就算没有那些过往,表姐知道事情是魏宝令做的,看在您的份儿上,应该都不会想要取她性命。
后来魏氏来时,姜莞手边已经放了一碗梅子汤。
我也老了,心软了不少,糊涂了不少。”
赵然不是纨绔,又跟肃王兄弟感情不错。
这会儿这样问了,魏氏心头一颤,周身寒凉,只觉得如同数九寒天置身冰窖之中:“你说,我听一听。”
她才刚开了口,脸色骤然变了,没继续说下去:“她又骗了我?”
在家里的时候,魏氏确实心疼孩子,所以很多细枝末节或许忽略了。
至于肃王妃——她心野,要做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女郎,肃王不成,做郡王妃也行。
至于说魏宝令和赵奕勾结这事儿,魏氏现在也没有那个心力再考虑什么了。
魏氏这会儿声色平缓着,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波澜起伏。
赵奕死了,魏宝令她——
您也看得出来,姑母方才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眉眼弯弯,最舒心的笑容。
魏氏说知道,反握回去:“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她心善也心软,好不容易有了觉明方丈那些话,她才能想得开一些,现在告诉她是宝令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害了她,我也怕她接受不了。
他越发揽着她肩头收紧了:“跟舅母谈一谈吧。”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是这么多年的情分。
两个人携手扶持要过一辈子,这样才最好不过了。
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还是做了。
魏氏缓步过去,就在她身旁坐了下去:“怕梅子太酸,伤了胃,还是要克制些的。”
她合眼,呼吸一时也急促了些:“我知道不该说,但人之常情吧。我本想着,就算保不下她,至少我做姑母的,为她尽力了。
赵行刚才到正厅,说珠珠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她说,她其实就是察觉到可能还有问题了。
不怪你姑母要生气。
姜莞眸色暗了暗,眼皮先是往下压了一瞬:“舅母,她有没有告诉过您,当年被郡公寻回之后的事情?”
那样的笑容落在魏氏眼里,捏着她手心揉了两下,又隔着小案去摸她的肚子:“我们珠珠长大了,做事情也学会了考虑周全,会担心长辈,替长辈考虑这么多事情了,再不是那个只会撒娇的小姑娘。
她说到此处的时候,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魏宝令可不可怜呢?我也觉得她可怜。但天下可怜之人太多了,也没见得人人都像她这样,因为她过得不好,她的人生被毁了,她就要跑出来害别人!
她知道不该来开这个口,可总归人心都是肉长的,要她对自己的亲侄女儿视若无睹,她肯定是做不到。
魏宝令的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也只有他最能理解她的想法。
姜莞果然摇头说不是:“她不是自己逃走的,是魏宝令求情,才让郡公留了她一条性命。
就算阿兄当年是秘密行事,没有抬出会稽魏氏的名号去处置这些人,也一定会做的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让刘娘子成了漏网之鱼?
姜莞心道果然。
带了两个女儿出门,一个他如珠似玉呵护备至,另一个被人群挤散了,走丢了,他都不知道。
可是她也知道,这些话问了实在没意义的。
舅母您想想,她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还在骗您,瞒着您,根本就是利用您对她的血亲感情,叫您替她来说情。
她说的那些话,你在外面也都听到了的,你说是不是可恨至极?
魏晏明偏心,崔氏又顾不上她这个女儿,连她身边当差服侍的奴婢们都能欺负到她头上去,这难道怪我,怪表姐吗?”
魏宝令跟她说了什么不重要,跟珠珠说了什么才要紧。
原本最该让人羡慕的,应该是赵然和裴清沅两个人。
魏氏皱眉看过去:“她只说……”
姜莞面上才有了些许笑意。
现在回过味儿来,那些话也不可能收回去。
神仙眷侣,莫过于此。
魏宝令既然敢,就不会怕。
不愿意承认的是,你小姑父再有满腔怒意,我开了口,你阿耶阿娘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当没听见。
方才在正厅,您说只是说事实,不是一定要给她求情。
姜莞说没事:“问过御医,吃些梅子汤无妨,就是梅子那些要少吃点,二哥哥在这上头也不是全然顺着我的,一饮一食他其实管着我很严呢。”
姜莞撇了撇嘴,索性去挽魏氏的手:“舅母也不用很往心里去呀,是魏宝令坏,害了人,还要利用舅母,小姑父和小姑母会体谅舅母,也会明白舅母的。
您又没有非要保下魏宝令。
现在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不是也就撂开手不管了吗?
又替表姐考虑了这样多。
小姑父的脾气是急了些,也心疼表姐,但还不至于真的迁怒到舅母身上的。
您不要这样说,我听着心里难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