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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任新正被气得小眼横瞪,转身给宋灵兰打电话道歉去了:“喂,灵兰啊……”留在原地的孙头头乐得合不拢嘴。宋灵兰正在跟张继儒一起翻被套,听到电话一激灵。宋灵兰:“出什么事了?”任新正:“没事,我们刚吃完晚饭,山里夜里有点冷,我脖子凉,就想到你早上的英明。”宋灵兰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后来给你塞到天真背包里了,你问他要,别冻着。”任新正:“灵兰,谢谢你一直这么周到,让爸妈晚上早点睡。”宋灵兰挂了电话一脸不可思议。张继儒:“出啥事了?”宋灵兰:“没事,问你们好!”张继儒:“他真的没出什么事?”宋灵兰困惑摇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出门,几个月都不带打电话回家的。”张继儒拿针把被脚缝两针大针,把被角扯平:“都跟你说了,男人晚熟。你爸在你一岁的时候,从宁夏援助回来,拍着你脑袋说,叫叔叔。”宋灵兰哈哈大笑:“这事您记一辈子。”张继儒:“他到现在也是老顽童。男人啊,都跟玉皇大帝的蟠桃似的,三千年一开,三千年一结果。你要没那耐心,等不到摘桃就走了。”

晚上,大家躺在通铺上夜聊。同学甲:“我第一次觉得野菜也好好吃啊。”孙头头:“好吃不顶饱啊,你们不像我,我干了重体力活呢!”同学乙:“那个四物炖排骨真的没谁了,可惜量太少,只吃了一块。回去我也做给我爸妈尝尝看。”同学丙:“唉!今天素多荤少,要是再来只叫鸡,那才真的和《还珠格格》里面一模一样呢!”孙头头:“哎你们说,叫鸡真的好吃吗?”任天真:“那当然好吃啊!《射雕英雄传》里面洪七公为了黄蓉做的叫鸡,才肯教郭靖武功。‘用水和了一团泥裹住鸡,生火烤了起来。过一会儿,黏土就会变得又甜又香。当黏土又湿又干时,它就会被剥去干泥。鸡毛会随着泥土一起掉落’。”赵力权:“你别说了,我又饿了,口水都要下来了。”杨小红:“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赶紧睡觉!”其他同学一听,都不再说话。孙头头裹着被子翻个身,舔了舔嘴唇。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扒拉开农家鸡舍的推门,很有技巧地抱住一只抱窝的鸡,快速撤退。孙头头鬼鬼祟祟地把一个大大的泥土球放进挖好的土坑里,然后用杂草盖在上面,摸出打火机,点燃杂草,然后又赶快盖上一层鲜草,怕火光引来人。等了一会儿,烧草的烟就撩了起来,烟味和肉味引得村里的狗叫了起来。孙头头一惊:“妈妈呀!狗鼻子也太灵了吧!”孙头头手忙脚乱把火熄灭,把包着泥团的“叫鸡”挖出来,因为实在太烫只能掀起衣服下摆兜着,然后看到冲她一边汪汪叫一边冲过来的狗,撒腿就跑。孙头头:“别追了!别追了!”

她一边跑,一边使劲扒拉叫鸡的泥,一路撒着碎泥块。沿途农家的狗都被闹醒了,能跑出来的全部缀在孙头头身后,被吵醒的农家一户一户亮起灯。孙头头好不容易扒拉开一个缺口:“烫死了烫死了!”她扯下一条鸡腿,吃了满嘴的鸡毛,连忙吐了出来,把忙了半天不好吃的叫鸡给扔了:“这什么东西啊!倒贴我都不吃!救命啊!!!”

孙头头狼狈地站在院落里,被吵醒的同学们都看着她偷笑。许萌躲在人群后,又是好奇又是羡慕地看着孙头头气急败坏的样子。孙头头脸上熏黑了一片,衣服上还挂着鸡毛,鞋都跑丢了一只。农户看着面色不虞的任新正开玩笑:“任教授,你天天说中国传统文化,咱传统文化里有偷鸡吗?你看看你教的学生,大半夜了玩吃鸡,弄得我们五邻八舍跟她玩捉迷藏!”任新正威严地站在头头面前。头头羞愧低头。任新正:“你又惹祸!”任新正转头给农户说:“您放心,我赔给你。”农户:“我不是要你赔钱,这些年您给我们看病也不止这些钱。我们是希望你管好你的学生,不要再半夜闹得鸡飞狗跳就行了。家里娃娃还要睡觉呢。不是大事,走了走了。”农户走后,孙头头抬抬眼睛偷瞄任新正的脸色。任新正长长从鼻孔出了口气,孙头头在挠头。任新正:“头上长虱子了吗?挠挠挠?”孙头头:“师父,我又让你丢脸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好奇,纯粹的好奇,我就想知道,叫鸡能有多好吃……”孙头头越说越小声,任新正叹了口气:“头头啊!你我之间是互为师徒啊!”全场愕然,不知任新正说的啥意思。

任新正:“我以前就想,这么难啃一块骨头,我师父师母为什么就非要难为我?赶走了还要我收回来。现在想来,你是上天来点化我的。我看到你,我就知道人为什么是人了!如果念念都是善念那就是佛,如果念念都是恶念,那就是魔,人呢,就是一念善一念恶,一念善一念恶。你说你,下午刚背完杨小红,晚上就要偷鸡。你就在善恶里来回窜腾。”大家都捂嘴笑。任新正接着说:“我呢,对你,要求不能那么高。这样吧,你能不能做一件坏事之前先做十件好事,要真能这样,我就算把你教好了。我们给你每个月可能犯的错误设个定额吧?”杨小红:“专业术语是quota,头头,比如你每个月只有做两件坏事的quota,那你这个月的额度已经满了,以后都只能做好事了。”孙头头:“师父,我知道错了。”任新正:“那你说说,错哪了?”孙头头:“我不应该偷别人的鸡,这是错的。”孙头头观察着任新正的脸色,然后话锋一转,很是不忿:“但是书也错了!书上说的都是假的,叫鸡一点都不好吃!书骗人!”任新正:“不好吃?怎么会不好吃呢?好了,你快去洗一洗,早点睡吧。”

任新正带着学生们帮农户播种;任天真带着许萌给鸡鸭鹅喂食、清扫猪圈舍;孙头头带着大家唱着歌、划着大木盆采摘莲蓬;邱师指导大家剥莲子、炮制莲子干。农户满面笑容提着两只鸡来到院落:“小黄蓉,来,送你的!”孙头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昨天都偷吃过了,不该再拿了。”农户:“你们干的活完全可以抵两只鸡,这是你应得的,你大大方方来拿!”孙头头:“真的?!”孙头头兴高采烈接过两只鸡:“谢谢!”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任新正很欣慰地看着这一幕,他手上拿着昨天孙头头说丑的那个扑满:“头头,这个扑满师父送给你。好事坏事,分而治之,做坏事有定额,做好事也会有奖励。以后只要你有进步,或者做了一件大好事,我就往里放一块钱,等这个扑满存满了,你就出师!”任新正从兜里掏出一个一块钱:“你今天的表现就值得一个一块钱。”任新正将一块钱放进扑满。孙头头把鸡交给赵力权,接过扑满,晃了晃,一个硬币在里面发出脆脆的响声:“师父,这个扑满也太小了点,我多干几天活不就存满了?”任新正:“放硬币的标准我来定,当然不是干一天活就能赚一块钱了。”孙头头抱着扑满,一脸认真:“谢谢师父,我会努力的!”任新正欣慰地笑了,对着赵力权手里的鸡说:“真是谢谢你了,牺牲生命来写教科书。”他又转头对学生说:“今天,我们就按书上的方子,做一次叫鸡!”院子里的学生们都欢呼起来,杨小红一脸鄙视,任新正对杨小红说:“你腿脚不好,就在屋里择菜吧!”

孙头头和另一个男生一起给两只鸡放血、去毛清理内脏。任天真带着许萌把昨天大家采集的药材洗干净,该切片切片,该研磨研磨,又在邱师的指挥下加入不同的香料配制成一大盆腌制料底,然后将两只鸡浸泡其中。赵力权和其他几个男同学也没闲着,根据任新正的指导找来许多土块,搭成一个土块窑,挖好黄泥备用。鸡泡好之后,孙头头和同学们一起用荷叶将其包裹好,再用锡箔纸包在外面,用小铁线扎起来保证严严实实,然后再裹上黄泥。任新正将裹好的两只鸡依次放入已经点火烧透的土块窑里,任天真、赵力权立刻敲碎了最上层的土块将窑口封好。大功告成,大家看着隐隐约约的火光都满脸期待。

天色渐暗,院落里桌椅摆好,灯也打开了,叫鸡的香味飘得到处都是。几个男同学一起把土窑推倒,任天真拿着大火钳将两只叫鸡扒拉出来,敲碎黄泥壳,解开锡纸,荷叶的清香先飘了出来,掀开荷叶,露出了里面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叫鸡。孙头头深吸一口气:“绝了!看样子金庸没骗我啊!这跟我昨天吃的根本不是同一个叫鸡!”任新正给她递了根鸡翅膀。孙头头恨不得把手指头都吃进去,不住地点头:“太好吃了!我要是洪七公,为了这只鸡,我也愿意教郭靖武功!”任新正:“头头啊,你想过没有!为啥都是吃鸡,昨晚的就不好吃,今天的就好吃呢?”孙头头:“我不知道做一只鸡要那么多道工序啊!而且昨天狗跟我后头追,那只鸡都没熟透!”任新正:“所以啊!能摊开来在人前展示,并且最终享得好滋味的光明正道,都是工序复杂,时间长久的。三个小时烤的鸡,跟偷工减料、提心吊胆烤的鸡,滋味能一样吗?”孙头头嘿嘿笑,又撕了一个鸡腿,正要往嘴里塞。忽然停下来捧到任新正面前:“师父吃鸡腿!”任新正接过鸡腿,笑了:“我们头头懂道理了!知道谦让人了。我不爱吃鸡腿,我爱吃边角料,鸡头鸡翅尖。这个啊!请邱师吃!”邱师把鸡腿又谦让回去:“孩子们今天辛苦了,这个鸡腿,还是请头头吃。让头头享受一下她劳动的成果!”孙头头高高兴兴收下鸡腿,边啃边问:“师父,你说要走光明大道,可是为什么我听别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呢?是不是偷的快乐更大一些呢?”全场爆笑不止。

任新正直摇头,对天拜拜:“谢谢老天啊!谢谢老天发给我一个活宝。”邱师已经笑得快滚到地上去了:“哎,我觉得头头问得有道理哎!我也很想知道万能的任师是怎么思考这个问题的。”任新正推脱:“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邱师有没有什么心得?”邱师:“头头是你的徒弟,头头问的是你!”任新正笑:“头头问的是好问题。问题的好在哪呢?问题的好在于,为什么古代圣贤说的至理,跟社会名言不一样呢?我们到底听谁的呢?这个问题啊,我其实想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个说的是人命,人有两条命,一条是人命,想不受理法约束,游离于道德之外,这跟你不好好复习作弊也考了90分,或者你不好好做研究,做老鼠仓也赚了一个亿的窃喜是一样的。记住,这个叫窃喜。是偷来的,是与你的努力不相称,与法理相违背的喜。但这种喜,是一时的,经不起时间考验,未来是要付出代价的。老婆发现你偷情,回家就要收拾你,搞不好跟你离婚,身家要付出一半。万一这个身家还是你老鼠仓得来的,那麻烦了,钱老婆分走了,还账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要去坐牢。所以,人之为人,就要回到他的第二条命上。”

孙头头:“第二条命是什么?”任新正:“天命。你的天命是什么?”孙头头:“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我有两条命啊!”杨小红笑:“老师教过了,天命之谓性,率(shuo)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任新正:“对嘛!人就是要遵循上天赋予你的品德良知,每天都修习,片刻须臾不离。你做到了,就天人合一了,就不再会今天佛明天魔了,也不会问偷着偷不着的问题了。敞亮地吃鸡,敞亮地男欢女爱多好呢!”赵力权:“我刚看到的新闻,有个人因为偷情,正好遇到人家老公回家,他吊在阳台外面,没拉住,从五楼上摔下来死了。”任新正:“你看,为这点小窃喜,搭上人命,还死得赤身裸体,颜面扫地,被外人作为笑谈,不划算嘛!”大家又笑。

任新正:“读书不是人云亦云、道听途说,读书是潜心研读,‘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经典读上百遍,其意自现。到那时候,你就不会再问我,哪只股票会不会涨啊!叫鸡为什么不好吃啊!为什么偷情会比较爽啊这些问题。”孙头头:“师父,你放心,我肯定死心塌地跟着你,好好读书!”任新正:“那吃完了,就去背书吧!”孙头头一脸绝望:“啊?!你昨天还说可以不背书的!”任新正:“那是昨天。笨鸟先飞。”孙头头泄气。

大家伙在院落里喝茶赏星空。孙头头回里屋背书。赵力权:“我的老家,在深山,那里的星空,比这里还要美。”任天真:“萌萌,过几天是中秋节,你爸妈要接你回家团圆。我给你定了流心奶黄月饼,带回去跟爸妈一起吃吧。”许萌眼底,竟然有一丝不情愿。任天真:“你不想爸爸妈妈吗?”许萌并不说话。邱师:“中秋假你们打算怎么过啊?”同学甲:“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大家都嘻嘻哈哈笑起来。任天真:“力权,中秋医馆也放假的,你回家吗?”赵力权摇摇头:“三天假一天半在路上太不值当了。星星给我介绍了一个康复理疗的兼职,我趁着放假赚点外快。”任天真:“那回去以后我也给你盒月饼,你自己过节吃,反正买的多。”

孙头头从里屋跑出来:“师父,我背好了!”任新正点点头。孙头头:“您不检查一下?”任新正:“知识是你自己的,你要是想学,自然都记得住,不想学,我查了也没用,转脸就忘。”孙头头拱拱手,一屁股坐到任天真旁边:“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赵力权:“说中秋放假的事呢。”任新正:“今天赶巧可以算是我们师门提前吃团圆饭了。预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快乐!路上注意安全!功课不要落下!”众人:“任师节日快乐!”孙头头:“放假了?那我怎么办?我去哪?为什么要放假!我最烦放假!”邱师:“那你以前放假怎么过的?”孙头头:“我加班!各种长假是我赚钱的高峰!我一天能挣一两千!假期工资三倍你们不知道吗?但现在,这样的好事没了。”任新正看看孙头头:“放假你就跟我们过吧!”任天真一听,笑了,看了看任新正:“先斩后奏,你不要请示我妈吗?”

开饭前,一家人开始日常摸脉程序。孙头头手搭在任天真的左手手腕,搭了一会儿奇怪地看着任天真。任天真:“你看我干吗?”孙头头:“我滴孙,你左手的脉很怪,关脉跳得好大!”任新正:“昨晚又熬夜了?”任天真尴尬地咳嗽一声:“昨天找到一篇新发表的外网论文,稍微看得晚了一点。”任新正:“不要仗着年轻就随意消耗,底子耗坏了有的补呢。”孙头头:“这两天放假,白天再睡回来就行了。”宋灵兰:“晚上不睡白天睡,这是黑白颠倒,对身体的打击是双重的,又伤阴又伤阳。”宋亦仁:“你今天有安排吗?没事儿的话一会儿跟我去阳台,我带你练一段回春功养一养。”任天真:“我今天回学校查文献,博士论文要报选题。”任新正:“你把头头也带上。”孙头头:“啊?我不要!今天不是放假吗?我才不要去图书馆。”任新正:“别人可以放假,你不行。你底子本来就弱,当然要以勤补拙。”孙头头还想争辩。任新正:“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布置的每天背诵一篇经典的功课放假也要坚持,每天晚上八点,我都在书房等你。”孙头头不高兴地嘟囔:“每天都要背书,那放假跟不放假有什么区别?”任新正:“这个假期,是人定的,老天又不知道。老天眼里,读书就是放假,放假就是读书。我小时候,只有放假才能读书,平时都要种地的!”孙头头悻悻然,竖起大拇指:“你是老大!你是boss!”任天真坐驾驶座,孙头头在副驾驶。任天真:“一会儿出了小区,你就放假了,想干啥干啥,我俩分头行动,约个时间一起回家。”孙头头:“不去图书馆了?”任天真:“你不是不想学吗?你去玩你的。”孙头头:“不行!我爱学习!学习使你爸快乐,你爸快乐就是全家快乐!我要跟你去图书馆!”任天真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你自己去吧!我有事。”孙头头突然反应过来:“哦,你跟你爸妈撒谎了!你要出去玩!‘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这是你爸说的。你到现在为止都做不到对家人诚实是吧?你说!你干吗去?”任天真:“我去见我同学你也跟吗?都是你不认识的人。”孙头头:“跟啊,就当认识新朋友呗!他们都愿意做你这朵高岭之的朋友,头哥我这么随和热情,他们肯定更欢迎!”任天真想了想:“我带着你可以,但是你要保证回来不能说漏嘴了。”孙头头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又比了个ok的手势。任天真:“还有,今天就算抵掉一趟滑板课了。”孙头头继续比ok手势,兴高采烈:“出发!go go go!”

任天真带孙头头来到一家室内飞行训练馆。孙头头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场地中央有一个通天的透明桶状通道,任天真已经换好衣服正在跟教练说些什么,二人明显是熟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向情绪不外露的任天真不仅大笑还跟教练打闹起来。任天真看到孙头头走过来:“你先跟教练学习一下基本姿势。”孙头头:“那你呢?”教练:“他?他当我教练都可以了。”

任天真锤了教练肩膀一下,然后熟练地戴好耳塞和头盔进入风洞。风洞起风,孙头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任天真“咻”地一下被吹到风洞顶端,然后自由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上上下下、旋转、翻滚,帅得不得了。飞了一会儿任天真从风洞出来:“旋转之后控制身体停止或者反向转我觉得我还要再练一下。”教练:“给你录视频了,你可以看一下你的滞空姿势。”任天真点点头,看向一旁跃跃欲试的孙头头:“轮到你了。”孙头头:“看我表演吧!”

教练跟孙头头一起进入风洞,风力比刚才任天真飞的时候弱了一些,教练带着孙头头一起,做了几个基本动作。孙头头示意教练可以松开手,教练一松手,孙头头就失去重心,往一侧翻,教练又把她抓回来,试了几次孙头头都没有办法掌握要领。站在外面的任天真向孙头头做示范,让她腹部核心用力放松腰部,孙头头看到之后又试了一下,终于可以不靠教练自己平稳地滞空。孙头头高兴地冲任天真直挥手,任天真也笑了起来。

地下卡丁车场引擎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孙头头和任天真一人驾驶一辆正咬得很紧地比拼,过弯时任天真丝毫不减速从内侧超车,几乎贴着障碍墙,孙头头怕他撞上去,不得不放慢速度,任天真一下超车成功冲了出去。休息的时候,孙头头双臂撑在身后两腿伸直靠在椅子上。任天真拿着两杯饮料走过来,把机车外套推到一边,坐到孙头头身边。孙头头:“我原来以为你顶多就是有个玩玩滑板的小爱好,没想到你玩得这么大!又是跳伞又是赛车。”任天真从口袋里摸半天,摸出两张证。孙头头:“你有单人独立跳伞和自由潜水的执照!你也太爽了吧,玩过这么多!”任天真:“这有什么,我还有好多计划待完成呢。”

任天真仰头喝饮料,衣服下摆被带起,露出腰侧一点点文身痕迹,孙头头一眼看到,直接上手就把任天真衣服掀起来,看到他后腰上的文身是一架带着虚线轨迹的小飞机和几个带着数字的墨点,像坐标一样。任天真吓了一跳,立刻把衣服拉下来:“你干吗!”孙头头:“你居然有文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任天真:“你别掀我衣服,松手,松手!你能不能有点女孩样啊!”孙头头:“你能不能像个爷们儿大方点啊!”任天真:“这是命门穴,元气之根本,生命之门户,哪能随便给你看。”孙头头:“哈哈哈哈!我忽然理解阴阳了!”任天真奇怪:“什么意思?”孙头头:“你爸爸说,阴阳是一体的两面。你们家特别注意保暖,所以每个人都从头裹到脚,你才有文身的机会。一般人家里,夏天一光膀子,被你爸那么保守的人看到,非揍死你!”任天真没说话,闷头喝水。

孙头头:“我滴孙,你文的这是个啥?怎么感觉未完成?”任天真:“就是未完成。”孙头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完成?”任天真:“你知道世界上有哪些跳伞圣地、潜水胜地吗?”孙头头迷茫地摇摇头。任天真:“那些都是我的挑战list,完成一个我就会去把那里的经纬度文在身上,算是一种自我挑战的记录吧。”孙头头竖起大拇指:“会还是你会,牛掰!那你下一个打算去哪?跳伞?所以刚才去飞了一下?”任天真:“先把国内的卡都打完。下一个去跃龙峡蹦极,就在十堰,目前国内峡谷中最高的蹦极台,跳台下就是滚滚长江,某种意义上来说,从那跳下来可能是最接近飞升的时刻。”孙头头感慨:“不愁钱的孩子就是好啊,连作死都说得这么令人向往……”任天真:“你羡慕我,但是我也羡慕你。”孙头头:“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任天真:“我们家到我这都单传了,我从一落地起,打一个喷嚏我家都要抖三抖,我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盯着我一个人,生怕一不留神我会有什么闪失。”孙头头:“我现在特别同情他们,像你这样玩,真的有可能断脉了!”任天真:“所以啊,有父母有好处,没父母也没你说得那么惨。我的命是法脉的,你的命是你自己的。”说完把最后一点水喝完,站起来:“走,再溜几圈?”孙头头:“不玩了。你提醒我了,我以前是没有根的,但现在我是梨针派传承人,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门派就完了。我的命很值钱的。你自己去吧,我不管你那派,我得把我这派保护好!”任天真无语地戴上头盔,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孙头头坐在外面捧着手机背经典。

从地下卡丁车场出来,已经下午4点多了。孙头头:“我滴孙,过瘾了吧?咱回去吧?我还有一篇毛笔字没写,不然晚上你爸一检查作业,我俩都完蛋。”任天真:“今天最重要的行程还没开始呢!”任天真领着孙头头熟门熟路地在古玩街找到一家门面不大货很多的小店,大喊:“老白,开张了!”老白:“这次又是什么好东西?”任天真从脖子上取下一块黑色的沉香牌,上面刻着他的生辰八字。店老板仔细审查了一下这块沉香牌,拿出秤称了下重量。任天真:“我戴的东西真假你有数的。现在好的沉香价格你也知道,这个成色的,我敢说有市无价。”老白:“但你这个刻了你的生辰八字。你也知道,玩沉香牌的人,也都是想保自己或者家人的,你这个不一定好出手啊。”任天真沉默片刻:“那你开价。”老白:“一口价,十万。”孙头头震惊:“十万?!就这么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孙头头打量一下任天真,立刻对他上下其手:“我滴孙,看不出来你身上还有这种好东西。还有什么?快,拿出来!”狭小的店里任天真扭着身子躲孙头头,抓住她两只手:“你安分点,别闹。”任天真转头跟老白说:“十万,成交。”

中秋节家宴,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孙头头馋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但没有动筷子,眼巴巴地看着宋亦仁,满眼热切。宋亦仁:“快快快,赶快感谢完老祖宗,头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孙头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张继儒递给宋亦仁三炷香,宋亦仁插在张仲景像牌位前,率领全家拜三拜。宋亦仁:“好,开饭!”张继儒盛了一碗党参黄芪鸡汤给任天真,一眼看到任天真脖子里挂着的沉香牌不见了,大惊:“天真,你的沉香牌呢?”任天真惊讶地摸摸自己脖子,孙头头端着碗忍着笑。任天真:“哎呀,我牌子呢?”张继儒:“丢了?”任天真:“我也不知道啊。”宋灵兰紧张:“那上面可是有你的生辰八字的,这个不好乱丢的。你快想想,是不是忘在图书馆了?我打电话给王馆长,让他快给你查一下!”任天真想了想:“我真的没注意,大过节的,人家王馆长也要团圆的。过完节再说吧!”张继儒:“不行!这不能拖!这么紧要的事!”张继儒开始找手机去了,任新正生气:“你自己去图书馆找!不要叫你阿婆操心!”任天真:“那也许不在图书馆呢?牌子是你们给我的,又不是我自己要挂上的,凭什么丢了赖我?再说了绳子这个东西,它又不知道牌子贵,绳子要断怎么办呢?又不是没断过。”张继儒:“是的是的,我也给他弄过两回绳子了,这次也怪我,好长时间没给他检查了。”宋亦仁:“唉,小百万没有了。”孙头头震惊:“小百万?!小百万是多少钱?!”宋亦仁:“按现在的价格,可能得要八九十了。”孙头头:“八九十万?!早知道我就把它给弄回来……”任新正:“你怎么弄回来?”孙头头:“当……”说着说着她看到任天真的眼神,到嘴边的“当铺”一下子改了,“当然是去图书馆再找一找了!”任天真暗自松了口气。

张继儒翻出几个一看就很值钱的木箱子,里面有的放了珠串有的放着佛牌。张继儒:“我记得我还有串沉香佛珠,怎么找不到了?我拆一个给天真。”宋亦仁:“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己不把这个事儿当事儿,你就不要自己受累了,别找了。”张继儒:“那不行,我们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当然要护好了。你说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命大还是福薄,从小到大给了他多少护身的东西,没一个戴得长久,不是丢了就是被偷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哟。”宋亦仁:“该怎么办怎么办。你看他丢了这么多护命的东西不也安安生生长到这么大了?这个东西留一点,咱们老了以后自己傍身就算了,你不要再给他搞了。”张继儒:“我妈都说了,世家公子命薄,要有东西压一下的。”张继儒翻箱倒柜终于把那串手串找了出来:“这个应该是很好的,这次肯定能压得住。”宋亦仁:“越丢越贵!”

隔天一大早,孙头头就跑到典当行门口,没想到遇到了宋灵兰,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儿?”孙头头尴尬地笑了笑:“我随便看看。”宋灵兰:“你俩合伙的是吧?”宋灵兰瞪了孙头头一眼,直接进入店内:“老板,我儿子是不是又拿宝贝给你了?”孙头头:“侄媳妇,你都知道啊?”宋灵兰根本没搭理孙头头:“这次多少钱?”老白:“十万。”宋灵兰:“算你有良心,没有让我一下凑那么多钱。给你十一万,一个晚上,够了吧!”老白:“牌子,卖了。”宋灵兰大怒:“卖了?我们不是都说好的吗?他来当我来赎,你怎么能卖给别人?”老白:“我昨晚喝酒去了,店交给伙计看着,一不留神就……”宋灵兰:“老白!你怕是不想做我们家生意了是吧?咱们可是先有言在先的!你在侵吞我家资产你知不知道?!”老白:“我,我也很为难啊!我都骂我家伙计一早上了!”宋灵兰:“卖给谁了?我去找回来!人家的八字他要了有什么用!”老白:“关键就是不知道呢!也不是熟客。”宋灵兰:“监控?!”老白表情更尴尬了:“我那个摄像头,其实是摆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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