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
门前卫兵的喝止和拔刀声响起。
铁保连忙上前说道:“烦请通报,漕运总督铁保、江南河道总督康基田,求见英和大帅!”
听到是两位总督深夜造访,卫兵没有立刻放行,而是迅速跑开一人,进到衙门内通报。
过不了多时,卫兵去而复返,不再拦阻。
康基田拱手:“多谢。”
两个人快步进入衙内,没走几步路,就看到正深夜点灯,看着徐州城防图的英和。
康基田和铁保见此状,互相对视一眼,而后没有主动开口,就这么在门口躬身站着。
英和也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就这么仔细研究着徐州的城防山水图,好像图里藏着什么制敌获胜的关键一样。
大概过了快半个时辰,两个人都站的有些腰腿酸麻了。
英和这才忽然拿起茶杯,似是无意摇头吹了几口:“哎呀,是康大人和铁大人来了,本帅刚才研究如何破敌守城,却是太入迷了,居然一时间没有发现二位大人!”
演的很假,也很没有诚意,连虚伪的道歉都懒得说。
但就是这么过分,偏偏康基田和铁保又只能受着,连忙说道:“英帅为徐州劳心劳力,我二人一介戴罪之身,哪敢妨碍大帅的军国要事。”
这话的姿态摆得相当低了,而且开场便点明了自己和铁保的戴罪之身,等于把话柄先递了出去。
如此示弱,倒让英和已经准备好的措辞,都没了用武之地。
毕竟,康基田、铁保两人,说他们是戴罪之身,他们又没有被明确下旨褫夺总督官职。可要说他们还是总督,连漕运和江南都丢了干净,就剩个徐州孤城在了,这还算个屁的江南河道总督和漕运总督。
说白了,这俩人自从退回了徐州就很尴尬,连总督的地方都丢干净了,偏偏嘉庆也不下旨治罪,更没有剥夺他们的总督官职,就让他们非常煎熬。
只能受到徐州知府杨护的胁迫,帮忙守城。
既是害怕朝廷问责算账,又是想要戴罪立功。
而现在,情况却是有些不同了,不是因为英和来了。英和来了,一开始对他们来说,反而还是大问题。
可就在今天白天,朝廷突然给英和下来一道旨意赏赐,赏赐英和太子太保加衔,这种无功而赏,不是出事了,就是出事了。
尤其赏赐的落款,不是他们的万岁爷了,而是换成了成亲王永瑆领班的军机处,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眼看二人如此示弱,英和索性也敞开天窗说亮话:“康大人、铁大人,本帅军务繁忙,二位大人到底有何事,非要深夜造访本帅?”
康基田和铁保异口同声,说道:“今日白天,英帅得圣旨加封赏赐,是故我二人特来为大帅恭贺……”
“打住,要是恭贺的话,那就不必了。”英和摇头。
康基田一笑:“英帅,并非是要恭贺,而是要合作。”
英和疑惑:“嗯?合作?”
“正是,合作。”
铁保跟着附言。
英和微眯起双眼,要是寻常人跟他说合作,他肯定当笑话听了。可现在说的人是康基田和铁保,这二人官秩上跟他差不多,而且又是戴罪之身的尴尬境地。
这种情况下,居然跑来跟他谈合作,那他倒还真想听听,对方到底是要说什么?
或者,能有什么资本谈合作?
康基田收敛笑容,说道:“英帅,万岁爷怕是出事了。”
此话一出口,英和不自觉的眉头微挑,接着又很快舒展。
如此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被康基田捕捉到,他也不等英和做出反应,便继续说道:“英帅或许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但英帅仔细想想,今日的圣旨封赏,可有什么问题?”
“圣旨,天子诏书也,落款却不是我大清的万岁爷,反而是成亲王。而且,成亲王又突然成了领班军机大臣,我若是记得不错的话,成亲王此前应该还只是军机处行走。”
“甚至,就连这军机处行走,都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我大清自世宗雍正爷建军机处,可是从未有过亲王行走军机处例,便是昔年雍正爷最信任的怡亲王,也没有行走军机处的待遇。”
英和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了,当场大怒道:“就凭圣旨和领班军机处,你就敢断定万岁爷出事了?你好大的胆子呀,康大人!”
然而,对于英和的“怒气”,康基田全然没有在意,反而心里暗松口气。
他这波赌对了,英和心底对圣旨也有怀疑。
真要是生气的话,那就不是大吼,而是应该付诸实际行动了。
毕竟,他们可还是戴罪之身,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已经可以抓人了。
康基田又说道:“若只是如此,当然不能断定。可是,军机处的王杰王大人,却是不在落款人名中了。”
王杰可是嘉庆的心腹,去年又刚刚抬旗,怎么都不可能突然无声无息,就被踢出军机处了。
皇帝可以在军机处踢人,但踢人的前提,必定是那人失宠了。
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让一位心腹重臣,还是为其抬旗的汉臣,突然失宠?
真有此事,那必定得是政治动荡的大乱子。
徐州方面得到的消息很少,但还是能从几个人名的消失,还有圣旨的怪异,能够看出不少蛛丝马迹。
铁保又在末尾专门补了一句:“昔年睿亲王与……一同辅佐了顺治爷登基,这才开辟我大清百五十载国祚。”
这话已经不亚于是在明示了。
也只有铁保这个满人,才能跟英和直言不讳的去说。
康基田猜到了,但他是汉臣,许多话都不能乱讲。不过他还是补了一句:“英帅可能觉得这只是我二人臆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句不中听的,英帅您可是万岁爷提拔,才得以做到这江北总督,总揽朝廷数万八旗精锐大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