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轻不敢上前跟德亨搭话,有那经了年的老头儿就笑呵呵道:“王爷大恩大德,咱们没齿难忘,只是咱们见识少,眼界短,只想尽快拿了银子过个好年,总算不用提心吊胆夜里睡不着觉了呵呵呵呵呵。”
德亨还是笑道:“你们既然信我,何不再听我一句,再等些日子,说不得还有更好的等着你们呢?”
这老头就摆手,道:“咱们有多大的命,享多大的福,不等啦,不等啦……”
德亨说的随意,大多数人也听的随意,但有些专门盯着他的人,就将这话传了回去。
颜路琢磨着这话:“再等些日子,会有更好的?他是这么说的?”
小厮:“是,奴才听的真真儿的,真是这么说的。”
崇安问道:“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颜路:“定王怎么这么确定,再等些日子会有更好的?”
崇安:“随口说的呗?”
颜路摇头,道:“不会,似定王这等人,都是金口玉言,轻易不会说这样类似许诺的话,尤其是对着他要护着的底层旗人。”
崇安焦躁道:“那又怎么样。咱们已经拉拢了多少碓房了?除了天顺局和福源碓房,其他七家都不肯站咱们这一边吗?”
颜路也暂且放下探究德亨说的话的意思,皱眉道:“齐天泰将他们困在五聚阁四楼,四楼出入口都有兵丁把守,直到谈判完成,否则谁都不允许出四楼。他们出不来,我们的人进不去,谈何拉拢。”
崇安怒道:“他们是傻的,他们不会闹吗?我就没听说过,那什么谈判,还不要人出门的!”
颜路:……
这种谈判方式,他也匪夷所思,但不得不说,定王这法子用的精妙。
为谈判过程,杜绝了多少麻烦和干扰。
崇安:“那不是,天顺局和福源碓房不是出来了?就没从这两家打听出什么来?”
颜路:“福源碓房本身就是定王的,嘴严实的紧。天顺局……天顺局老板和大掌柜不见了,接手的也都是定王的人,剩下的掌柜和活计,没参与,都是一问三不知。”
崇安:……
崇安跌足:“天顺局怎么就那么快被拿下了呢?不是说老板是满都护的奴才吗?满都护那边就没吱声?”
颜路摇头:“满都护仍在观望。”
崇安将桌子拍的“啪啪”响:“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观望!对了,讷尔特宜呢?他不是在定王面前有几分面子,他那里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颜路:“他在尽力打听呢……”
讷尔特宜在和齐天泰接头。
齐天泰,山东泰安人,举人功名,年过不惑,投身在德亨门下做事已有七年,此次招商五个团队,他是总负责人。
讷尔特宜道:“顺承郡王府和康王府,已经拉拢了二十四个中型碓房,都保证只舂本府的米,不再接新活。”
齐天泰确定道:“他们手上有借据的佐领,也不接了吗?”
讷尔特宜摇头,道:“不接了。”
齐天泰点头。
讷尔特宜这两天跑的腿都细了,他心里替德亨着急,道:“别看这些碓房规模不如那九个碓房大,舂的米可不少,没有这些碓房,定王的粮米要怎么发放?难不成,真的让兵丁们吃粗米?”
齐天泰笑道:“您放心,王爷自有成算。”
还是这句话!
每次讷尔特宜想问些什么,这个姓齐的,就用“王爷自有成算”来打发他,让他有火发不出来。
个山东佬!!
讷尔特宜憋气道:“康王那边还在等我回话呢,你给我句话,我好回他。”
齐天泰捋了捋胡须,道:“您就跟他说,同兴号和德厚堂,也要谈妥了,很快就能出阁了。”
讷尔特宜:“很快是多快?”
齐天泰:“明儿后儿吧,反正是快了。”
讷尔特宜想了想,道:“同兴号,我记得是老钱家的?德厚堂是老李家的?钱富兴和李锈都是奸猾的人,他们这么快就谈妥了?”
齐天泰就这么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讷尔特宜扭头道:“行,行,我知道了,我明了了,我不问了,我这就跟他们说去。”
目送讷尔特宜离开,齐天泰抽出一张白纸条,卷了细软烟丝,擦了根火柴点燃,对着楼梯口静静抽完,将烟尾巴按在墙面凹进去的灯台里,确定火星子都灭了,挥了挥还未消散的二手烟气,背着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