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情侣旅店找邓解放的老年女性特徵:短髮,戴著口罩墨镜,瘦巴巴的,个子不高。声音粗糙。
同一天向旅馆总机打电话,要求转接邓解放的通话两起。前者是说普通话、且声音柔和的老年女性。后者则是白日里来找过邓解放的那人。
“两通来电可以通过电信查询,小刘你先填一份调取证据通知书。”程队说道。
小刘接到指示,点头应下。接下来填完通知书,得大队长签字,之后再报给局长或者副局长批准。另一边程队又嘱咐小赵先把立案决定书复印一份。这种每次办案都需要的重复流程即使是新人,也早就熟到不能再熟。正是因为过於枯燥,才会交给最年轻的两人。
另外,在手续准备齐全后他们两人才能去运营商寻求配合,考虑到这个过程比较耗费时间,所以眼下首要的目標是,对与受害者接触最多的那名老年女性的外貌进行人像模擬。这也就是翁乘將那家情侣旅社的前台带回刑警大队的原因。
“王老师来了吗?”翁乘此时正在会议室里,对面坐著的是看起来兴奋里又夹杂著忐忑的年轻女性。他朝著刚走进来的同事问道。
“马上就到。”同事说完,手里端著的一次性塑料杯放到了会议桌边,交给了等候的前台。
翁乘放心了。原本担心技术科的画像师可能在忙其他的,又或者被下面的刑警队给借走了。上个月的一个案子就是这样,以至於他带著证人等了老半天。他刚庆幸起来,那扇玻璃门就被人敲响了。
同事也准备离开就去开了门,门外站著的正是技术科的画像师。
画像老师一到,便快速行动了起来。对方通过那名前台的描述画出了一个老年女性的整体形象,中间经过两次改动,最终得到了符合目击证人印象的一张女性全身像……但是与画像的王老师与女前台的满意表情不同,翁乘的脸色发生了一些不好的变化。
“怎么了?”王老师和翁乘也合作过几次,第一回看到对方脸上露出如此阴鬱的表情。
“没什么。”被提醒后,翁乘的神色恢復到了往常那样的平静之中。他在女前台的好奇目光下將王老师送离。之后他重新看向了坐在会议桌一侧正拿著杯子喝水的女人,嘴唇张了张后没立刻发出声音。
大约十几秒后,翁乘忽然问:“邓解放有出来送过她吗?或者说,她去找邓解放时,有没有报过名字?”
儘管他在克制自己的急切情绪,但女前台职业属性在那里,察言观色那可是非常在行的。所以她马上反问道:“难道警察同志认识她呀?”
女人仿佛是被好奇心左右了意志,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不过她很快就想起这是在刑警大队,赶忙重新答道:“邓解放既没有送老妈妈出来过,也没有迎接过老妈妈。至於名字,她没报过,只是说要找邓解放。我在打电话向邓解放確认后,就放她进去了。”
翁乘听完这些,內心的不安並没有消除,反而越来越大……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女前台带了出去,並嘱咐一个同事开车將其送回旅馆。而他自己则是拿著那张模擬出的素描画像站在会议室里久久发愣。
矮瘦的身形和紫色防风外套还有那双白色的运动鞋,整体散发出的气质十分像翁乘的母亲王琴。他再联想起前台口中的粗糙声音,內心的不良预感越来越强,甚至让他久违地產生了一丝恐惧。
咚咚咚——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人敲响,门外是女同事的声音。
“怎么样了,程队喊你呢。”女同事没进门,隔著玻璃门说道。
“来了。”翁乘回答完,整理了一下表情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那道门而去。
或许是藏著事,翁乘把画像拿回重案组內后,对於组里几人討论画像上没有脸不好找人的事,全程未发表过任何意见。不仅如此,他在眾人说得差不多时,默不作声从座位上离开,並走出了整栋楼。
翁乘走到了刑警大队大楼的南侧墙边,拿出手机拨打了母亲的电话。
嘟嘟的声音並不长,对此刻的他来说却显得十分漫长,既让人害怕对面接听,又害怕无法接通。在翁乘心神不寧地思考著种种可能性时,那一头响起的正是王琴的说话声。
“翁乘?”王琴没有之前那么积极的语气。
“娘,十九號你在家吗?”翁乘记得那家旅社的前台说过,十九日上午,那名短髮的老年女性第二次去找邓解放。虽然他很难想像母亲会和那样一个人有联繫,但自从看到模擬人像后,一种不知该说预感还是直觉的不安念头便充斥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翁乘一边为自己这种莫名的试探行为感到愧疚和可耻,一边又期待对面能给出一个令人放心的答案。然而王琴並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怎么了吗?”
她的这种反应在翁乘的心中投下了更多怀疑的种子。因为以他对母亲的了解,这种时候她一定会直接作答,然后再问其他的。意识到这点后,翁乘让自己的情绪稳住,並且克制自己的声音,回道:“没什么,那天上午回家没看到你。”
他还是在试探她。
“唔……上午啊,我去超市了。”王琴的回覆说不上吞吞吐吐,却也没有那么乾脆。或者说少了几分往日里她说话的爽朗感。
“哦,这样啊。”翁乘听完对付的话后,突然回忆起了十七日那天傍晚的事来。
当时翁乘从老珠城滷菜店买了卤猪肺,本想送去给母亲吃,但打了电话无人接。后面他从老余那里听说这种滷菜不適合胃病发作的人食用,便作罢了。不过后面出於对母亲的关心,他又打了电话,始终没有打通。儘管第二天母亲解释说是早睡了,翁乘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
现在看来,十八日傍晚,不正是旅社方面说的短髮老妈妈第一次去找邓解放的时间吗?
翁乘的心里就像是突然被压入了一块大石头,十分沉重。
“嗯……那我掛了。”王琴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翁乘也因此从回忆里脱离,抢先一步说道:“娘你今天怎么就这么急著掛电话呢?”他的口气平静,面色却相当凝重。